人本教育札記10月號/2017 第340期

房思琪教我們的事
◎ 編輯部

我希望這本書的讀者，在讀完這本小說的時候，不要感到一絲一毫的希望。這本書、這個小說，它是一塌糊塗的、它是一敗塗地的、它是慘無人道的、它是非人的。

《房思琪的初戀樂園》新書發表會上，作者林奕含這麼說；對照她的身前身後事，人們想必對她的話心有戚戚。她的逝去，為世人帶來沉重的遺憾；然而，世人能從她的作品中去追索遺憾的緣由，以及遺憾所能帶給我們的啟發。她的身前事，我們並非當事人，難以探究也無法評論；但她身後留下優秀的文學作品，讓我們能據以思考：這本書，以及書中的「房思琪們」，可以教我們什麼？
我們首先要問的是：書中沒有任何一位大人，能真正幫上房思琪的忙，這是怎麼回事？在小說中，思琪身邊的大人，或是忽略她提起的「性教育」話題及暗示，或是把事件歸因於「讀太多文學」而為自己開脫，或是察覺有異但有心無力；凡此種種，與人本處理過的眾多性平事件裡大人們的反應極為相似。大人面對孩子受侵犯，究竟為何使不上力？又該如何使力？
大人要能使力，除了必須直面自身的不足，也要認真看待孩子的狀態。到底，為什麼總有孩子會將愛情的憧憬投射在老師身上？為什麼總有老師守不住師生間的分際？以及－－我們的社會到底有著怎樣的文化，使得有權者總能以「愛情」的名義侵犯孩子？
回到小說本身，我們還可以問：書裡有哪些段落，直擊當代教育的缺失？有哪些情節，直陳傳統文化的弊端？那些缺失與弊端，又如何形塑出困住房思琪的「樂園」？而，那樣的樂園，既然來自教育與文化，難道只會使房思琪受困嗎？會不會，樂園以不同的形式，同樣困住了你我，而人們卻不自知？
小說作者的身後事，最近已稍微平靜。我們在此時試著回到文本、提出問題，正是希望不消費、不臆測，而是實實在在地思考：究竟，房思琪教了我們什麼？